夜里,林照睡得很沉。
这是她自己的房间,小小的,只放得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旧衣柜。但空气里有阳光晒过被子的味道,和外婆身上那股淡淡的皂角香。这一切,都让她无比安心。
第二天,她是被客厅里一阵乒乒乓乓的动静吵醒的。
林照睁开眼,看了看手机,才早上六点半。
她走出房间,看见那个在华京搅动风云的沈家继承人,此刻正围着外婆那条洗得发白的碎花围裙,在小小的厨房里手忙脚乱。
他面前的灶台上,摆着几个形状各异,明显煎糊了的荷包蛋。
“你……在干嘛?”林照靠在厨房门框上,感觉自己还没睡醒。
沈惊焉听到声音,身体一僵,回过头来。他脸上沾了一点黑灰,配上他那副严肃又紧张的表情,看起来滑稽极了。
“我……”他看了一眼锅里滋滋作响的油,“我……。”
林照看着那几坨黑色的不明物体,很想问他,这是勤快还是在搞厨房爆破。
林外婆端着一杯水,从他身后走过,乐呵呵地说:“别管他,让他折腾。难得有个年轻人,愿意陪我这个老太婆胡闹。”
沈惊焉听见外婆的话,背脊挺得更直了,手里的锅铲挥舞得更有劲了。
最后,早餐桌上,摆着林外婆下的阳春面,和沈惊焉出品的……一盘黑炭。
沈惊焉自己夹起一块,面不改色地塞进嘴里,嚼了两下,表情凝固了一瞬,然后硬生生吞了下去。
“味道,还不错。”他很镇定地评价。
林照默默地把那盘东西往旁边推了推。
林外婆倒是很给面子,也夹了一小块,尝了尝,然后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嗯,是挺不错的,有嚼劲。”
沈惊焉得到肯定,眼睛都亮了,立刻殷勤地想把整盘都推到外婆面前。
“外婆,您多吃点!”
林照低头喝着面条,肩膀一抖一抖的。
她发现,自己过去三十年的人生里,所有开心的时刻加起来,可能都抵不过这个早晨。
吃完早饭,沈惊焉又抢着去洗碗。这一次,林外婆没拦着,就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他把一个碗洗三遍。
阳光从老旧的窗户里照进来,给这个高大的男人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他低着头,认真地搓着手里的盘子,动作笨拙,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虔诚。
林照忽然觉得,昨天那个在外婆面前紧张得像个木头桩子的男人,和此刻这个努力想要融入她生活的人,都真实得可爱。
临走的时候,外婆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沈惊焉。
“外婆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是我自己晒的艾草,你拿去,晚上泡泡脚,解乏。”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棉布袋子,上面用红线缝着几朵小花,针脚细密。
沈惊焉愣住了。
他接过那个布包,动作郑重。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布包,眼眶竟然有点发红。
“谢谢外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林外婆又拉过林照的手,把她带到一旁。
“照照。”
“嗯?”
“外婆这辈子,没给你什么。唯一的指望,就是你能过得好。”老人看着她,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慈爱,“以前,你总是一个人扛着。现在,有个人愿意陪你一起扛了,就别再什么事都自己憋着。”
“一个男人,他有多少钱,多大本事,那都是给外人看的。他对你好不好,是不是傻乎乎地把你放在心尖上,那才是你自己的。”
林照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
“外婆……”
“别哭。”林外婆帮她擦掉眼泪,笑了笑,“这么好的日子,哭什么。外婆看着你们好,就比什么都高兴。”
“等下次回来,就把正事给办了。”
“正事?”林照一愣。
“领证啊!”林外婆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们年轻人,总是不着急。我可还等着抱重孙呢!趁我还走得动,还能帮你们带带。”
林照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外婆!您说什么呢!”
……
从楼上下来,沈惊焉一直沉默着。
他一只手提着行李,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个艾草包,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
直到坐进车里,他才转过头,看着林照。
“你外婆,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林照偏过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睛。
“她是不是不喜欢我?”沈惊焉的表情又严肃了起来,“是不是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不是。”林照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让你下次回来,跟我把证领了。”
沈惊焉整个人都僵住了,那双桃花眼瞪得老大,像是没听清她的话。
“领……领什么?”
“你说呢?”林照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领证?!!”沈惊焉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
他忽然凑过来,双手捧住林照的脸,在她唇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林照!你听见没!外婆同意了!她同意了!”他兴奋得像个孩子。
“你小点声!”林照推开他,“开车!”
“开什么车!这么大的喜事,必须庆祝一下!”沈惊焉说着,竟然真的从车载冰箱里摸出一瓶矿泉水,“来,女王陛下,我们以水代酒,干一个!”
林照看着他那副傻样,彻底没脾气了。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轻松又惬意。
沈惊焉单手开着车,另一只手始终握着林照的手,时不时还拿起来亲一下。
“没想到吧,女王陛下。”他得意洋洋地说,“我第一次上门,就把外婆给搞定了。我厉不厉害?”
“是外婆厉害,一眼就看穿了你那点三脚猫的演技。”林照吐槽道。
“什么演技?那是真情流露!”沈惊焉不服气。
林照懒得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