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银炎那足以净化邪恶本源的爆发和魂器毁灭时产生的灵魂层面的震荡,绝对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已经惊动了古灵阁深处所有敏感的魔法警戒和存在的注意!任何迟疑,都可能让他们葬身于此!
“抓紧我!” 瑞博恩的意念通过契约传来,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涣散和急迫,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最后的跳动。他不再顾忌后果,开始疯狂压榨着识海中每一丝残存的灵力,燃烧着血脉中最后一点潜能,强行构筑起一个极不稳定的空间通道雏形。这个过程带来的痛苦,丝毫不亚于胸口那道贯穿伤,仿佛有无数把无形的锉刀在他的灵魂和肉体上同时刮擦!
西弗勒斯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质疑。在瑞博恩意念传来的瞬间,他已经猛地伸出手,冰凉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如同铁钳般,紧紧地、死死地抓住了瑞恩博的手臂。那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仿佛这是他连接这个世界的唯一浮木,是他绝不放手、生死与共的誓言。
就在瑞博恩开始不顾一切地撕裂空间,那扭曲的光影开始在他们周身浮现的刹那——
“他们在里面!用未知魔法破坏了金库!抓住他们!”
金库厚重的大门方向,清晰地传来了拉环那尖利刺耳、充满了焦急与愤怒的呼喊声!紧接着,是更多、更杂乱的、属于妖精的脚步声,以及各种魔法武器出鞘、防护咒语亮起的独特嗡鸣声——被惊动的妖精守卫们,终于赶到了!
空间的扭曲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不再是之前那种相对平稳的转换,而是如同将他们两人连同周围一小片空间,硬生生地从现实的经纬中撕扯出来,再粗暴地塞进一个充满乱流和碎片的风暴眼中!古灵阁深处那传承了数千年的、强大而古老的防护魔法,本能地抗拒着这种野蛮的入侵和逃离,无形的、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挤压而来,仿佛要将他们的肉体连同灵魂一起碾成齑粉!
“呃——!” 瑞博恩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胸口刚刚被契约稳定住的伤口在巨大的空间压力下彻底崩裂,鲜血如同泉涌。他构筑的那个脆弱的空间通道在内外压力的夹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玻璃即将破碎的呻吟声,光怪陆离的色彩碎片和足以刺穿耳膜的尖锐噪音,如同实质的刀片,疯狂地席卷着他们的感官,加剧着他们肉体与精神的双重痛苦。
这完全是一种自杀式的、赌上一切的逃离方式!
在意识彻底被无边的黑暗、剧痛和空间乱流吞噬的前一秒,瑞博恩涣散的目光,最后聚焦在西弗勒斯那紧紧抓住自己手臂的、沾满了彼此血迹却依然坚定无比的手上,以及两人脸上那再无任何遮掩、苍白如纸、却仿佛在绝境中透露出某种奇异平静的真实面容。
下一刻,极致的撕扯感和空间碾压达到了临界点,随之而来的是一片虚无的、仿佛连时间都失去意义的空白,然后猛地一松,伴随着一种从万米高空坠落的失重感——
地窖办公室内,壁炉的火焰依旧在不知疲倦地跳跃着,散发出微弱的热量,却无法驱散突然降临的、浓稠如实质的冰冷与血腥气。虚空之中,一阵极其剧烈、仿佛要将空间本身都撕裂、引得炉火都为之摇曳黯淡的扭曲之后,两个浑身浴血、失去了所有伪装、如同从血池中捞出来一般、相互依靠着却再也无法支撑任何重量的身影,如同断线的木偶,重重地、毫无生气地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令人心碎的撞击声。
他们胸前的贯穿伤,因为最后那粗暴野蛮的空间跨越所带来的巨大反噬,而再次恶化,裂开得更加恐怖,鲜血如同失去了闸门的洪水,汩汩不断地从伤口中涌出,迅速在地毯上晕开大片大片刺目而粘稠的暗红色,仿佛生命也正随之快速流逝。极致的剧痛、魔力和灵力的彻底枯竭、以及空间转移带来的、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巨大创伤,让两人的意识甚至连一丝挣扎都没有,便瞬间沉入了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深渊。
在彻底昏迷、堕入无尽黑暗之前,西弗勒斯残存的、最后一丝模糊的本能,驱使着他那只尚且能微微动弹的手,在地上艰难地摸索着,终于触碰到了那根熟悉的、冰冷的魔杖。他用尽那微乎其微的最后力气,凭着千锤百炼的肌肉记忆,对着办公室那厚重的木门方向,极其微弱地、却成功地施展出了一个强力的禁锢咒和隔音咒。完成这个动作,仿佛耗尽了他最后一点生命力。
然后,他偏过头,在意识彻底被黑暗吞没的最后一瞬,那双总是深邃难测的黑色眼眸,失焦地、却又无比精准地,望向了身边与他同样深陷昏迷、脸色苍白得如同精致瓷娃娃般的瑞博恩的侧脸。那目光中,似乎带着某种未尽的、深沉如海的情绪,最终都凝固在了那片无边的黑暗里。
地窖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鲜血缓慢浸染羊毛地毯时发出的、细微而持续的“滋滋”声,以及壁炉中火焰无知无觉地、持续不断燃烧时发出的、单调而冷漠的噼啪声。
古灵阁的惊魂之夜,终于以这样一种无比惨烈、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画上了染血的句号。
但代价,是两人共同背负的、几乎致命的沉重创伤,以及一次在生死边缘的、用生命与灵魂进行的、对彼此之间那名为“双生”的契约,最深刻、最惨痛、也最无法磨灭的终极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