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屋里传来的闷哼声,我心头猛地一缩,刚才的疲惫和后怕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取代!道长!
我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顾不上满身的泥土和狼狈,一把推开虚掩的屋门。
只见清风道长半靠在炕头,脸色煞白如纸,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他一只手死死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撑在炕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道长!您怎么了?”我扑到炕边,声音都变了调。
道长艰难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痛苦,但似乎还有一丝松了口气的意味?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猛地一阵剧烈咳嗽,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暗红色的血迹!
“毒毒发了”他声音嘶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刚才心神感应你那边出事了?”
我瞬间明白了!是我在后山遭遇袭击,生死一线间的剧烈情绪波动和危机,通过某种冥冥中的联系,影响到了重伤未愈、心神与他相连的道长,引动了他体内压制的余毒!
愧疚和自责像刀子一样剐着我的心!都是我!都是我擅自行动,不仅丢了灵石,还连累道长!
“道长!对不起!我”我急得语无伦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闭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道长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住咳嗽,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灵石是不是丢了?”
我羞愧难当,用力点头:“在在后山,搏斗的时候掉出去了”
道长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但很快被决绝取代:“丢了就丢了人回来就好”
他喘了几口粗气,努力坐首身体,目光死死盯住我:“听着小子对方己经等不及了我毒发他们肯定感应到了”
我心里一沉!敌人会趁虚而入!
“现在靠你了”道长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扶我起来去院子”
我赶紧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搀扶着他下炕。他的身体沉重得吓人,几乎将全部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冷汗不断滴落在我手臂上。
好不容易将他扶到院子中央,他示意我让他靠坐在那棵歪脖子松树下。他剧烈地喘息着,脸色灰败,仿佛随时会倒下。
“去把我屋床底下那个黑木匣子拿来”他指着屋子,气息微弱。
我飞奔进屋,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积满灰尘、毫不起眼的黑色木匣。匣子很沉,上面没有锁,只有一些模糊的刻痕。
我抱着匣子跑回院子,递给道长。
道长颤抖着手,抚摸着匣子表面的刻痕,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有怀念,有决绝。他咬破自己的食指,用鲜血在匣子正面画了一个简单的符文。
“咔哒”一声轻响,匣盖弹开。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样东西:一叠颜色更深、质地更好的暗黄色符纸;一小盒色泽纯正、灵气盎然的朱砂;一支笔毫呈暗紫色、看起来就非同寻常的符笔;还有一本纸张泛黄、边角破损严重的薄册子,封面上用古篆写着《基础符箓真解》。
“这些是我师父传下来的家底”道长看着匣子里的东西,声音带着追忆,“本来想等你根基再稳点再传给你”
他拿起那本《基础符箓真解》,塞到我手里:“现在没时间了你听着我念你照做”
他深吸一口气,不顾身体的剧痛,开始快速而清晰地念诵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复杂拗口的咒诀,同时双手艰难地掐着一个极其繁复的手印。
“这是‘五行辟易阵’的布阵口诀和手印你记牢”他每说几个字,就要停下来喘口气,脸色越来越差。
我知道这是生死关头,强迫自己压下所有杂念,竖起耳朵,眼睛死死盯着道长的手,拼命记忆那晦涩的口诀和复杂的手印变化。脑子飞快运转,几乎要炸开。
道长念完最后一句,手印结成,猛地向前一推!虽然他此刻毫无法力,但那动作依旧带着一股玄奥的韵味。
“记住了吗?”他虚弱地问,眼神却像火一样灼热。
我用力点头,虽然不能保证完全无误,但大概的流程和关键点,强行记下了七八分!
“好”道长似乎松了口气,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我赶紧扶住他。
他指着院子东南西北西个角落,以及中央位置:“按我刚才教的用匣子里的符纸朱砂画‘镇方符’埋于五方快!”
时间紧迫!我顾不上多想,立刻打开匣子,拿出那质地非凡的符纸和朱砂,用那支紫毫符笔,蘸饱朱砂,回忆着道长刚才传授的符文,集中全部精神,开始画符!
这一次画符,感觉完全不同!符笔触纸顺滑,朱砂灵气充盈,笔尖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引导着我的手腕。虽然符文复杂,但我心无旁骛,竟然一气呵成!五张“镇方符”很快画好,每一张都笔力饱满,隐隐有光华流动!
“埋”道长催促道。
我立刻按照方位,将五张符分别埋入院子西角和中央,用土压实。
就在最后一张符埋下的瞬间——
整个院子轻轻一震!一股无形但坚实的力量,以五张符为基点,迅速连接起来,形成一个淡金色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光罩,将整个道观笼罩在内!光罩上流光闪烁,隐隐有五行符文流转不息!
阵法成了!
我惊喜地看向道长。
道长靠在树下,看着成型的阵法,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笑容。但随即,他脸色猛地一变,一口黑血喷了出来,身体软软地向下滑去!
“道长!”我魂飞魄散,冲过去抱住他。
他气息微弱,眼神开始涣散,用尽最后力气抓住我的胳膊,断断续续地说:“阵能挡一时但撑不了太久趁现在看书学能学多少是多少”
说完,他头一歪,彻底昏迷过去。
我抱着他逐渐冰凉的身体,看着周围缓缓流转的阵法光罩,和手里那本沉重的《基础符箓真解》。
巨大的压力和责任,如同山一样压了下来。
敌人随时会来。
而守护这道观、救醒师父的重担,此刻,完全落在了我的肩上。
我擦掉眼泪,将道长小心地抱回屋里炕上盖好。
然后,我拿起那本真解,坐在门槛上,就着夕阳最后的光线,翻开了第一页。
时间,不多了。